我消费故我在
如果你留意下就会发现,在北欧的影视剧中,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较为平等,有钱人也很少有架子,哪怕一个开豪车,一个骑自行车,但权利是相等的;反观韩剧中,有钱人往往拍着桌子说:“你知道我是谁?去把你们局长给我找来!”
因此,虽然人们经常谴责消费主义激发了物质欲望、腐化了传统道德,但当把权力从人转向物之后,独立的现代个体也会淡化对支配他人的兴趣,转而满足自己的物质兴趣,通过这些来表达自我、彰显个性,甚至获得尊严。一个发达国家的现代人可能拥有一万件物品,这些物品的总和就是他的自我形象,毕竟如果你不喜欢,那买来干嘛呢?
消费至少给人们提供了一种市场选择,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财力和喜好,谨慎地做出自己的判断,也许这难免会有非理性消费,但正是在这样不间断的日常实践中,一个人才逐渐学会分辨哪些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。在一个日渐丰裕的社会,这是人人都迟早要学习的一课。
正如本书所言,对战后的年轻人来说,“大多数人还是把流行音乐和色彩鲜艳的衣服视为自我实现的工具”,他们担心的不是商业文化的腐蚀,而是把这作为解放自我的途径,“消费可以是精神上的。拥有更多的好东西并当个好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。”
人们对这些物品投入的不仅仅是钱,还有源源不断的情感和记忆,物品不仅有灵魂,像是朋友和家人,那甚至就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。
很多人都会一直记得小时候惊喜的某件生日礼物,而当自己心爱的东西遗失时,又是如何失魂落魄——也许在别人眼里,那些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事物,但对我们来说却具有极不寻常的意义。
重要的从来不是物品本身,而是我们与物品之间建立的联系,这不仅决定着它们对我们的价值,甚至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我们自身的内在。
对现代人来说,“消费”已经不再像近代社会那样,是为了向外呈现、竞逐社会地位,相反,这种自我区隔的努力更多地内在化了——通俗地说,“我想成为谁”的问题虽然仍然重要,但人们想成为的与其说是某个社会地位高的大人物,倒不如说是“独一无二的自我”。
与此同时,消费也容许一个人把自己变成他者。传统时代的农民很难想象自己还能扮演其他角色,他们因此也就无法代入他人的感受,就像笑话中说的,还以为皇宫里的生活就是“天天吃玉米面馍馍”,但一个现代社会的年轻人通过各种文化消费(尤其是上网和看电影)可以了解到远为复杂多样的社会角色乃至异国场景。不仅如此,消费文化极大地降低了这种模仿、代入行为的成本,只要穿牛仔裤、嚼口香糖、吃麦当劳,谁都能体会一下美国文化的滋味。
不可否认,非理性的消费行为也一直不少,所谓“购物狂”,就是无目的的占有,消费本身成了这些人的目的,但仅仅道德谴责并不能改变他们的行为,因为这种非理性的根源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“浪费”,而是自我的迷失和虚弱。正如《格调》一书所言,“如今,只有把帽子当作无足轻重的饰物,才能赋予它等级的意味。严肃地看待戴帽一事,只会使自己的身份降低。”
消费主义是一面镜子,映射出我们不同的自我:从来没有千篇一律的“消费者”,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社会,人们可能都面临着不同的处境。这实际上也指明,在一个多元文化的框架下,每个人可以根据自身的具体状况和思想资源,通过日常实践来获得解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