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工人的剩余选择
到了发放降薪通知的那一刻,也就到了走与留的“抉择点”。武东感慨,“说实话,肯定还是想待在国企,或者换个其他国企。”
结语
降薪是企业在有限条件下,重新配置资源的一种方式。人力资源从业者董冰表示:
“当初红利很多、公司发展很好时,设置绩效工资是为了给员工多发点钱。因为部分企业的升职流程极为复杂,基础工资又不合适频繁变动,绩效工资更灵活,可以随时做出调整。但回头想来,那几年也没多加几个钱,如今大环境不好,降绩效工资倒是完整赶上了。”
个体的命运无法脱离时代大势的影响。高速发展时,连时代的风沙都带着金子的颜色,落在个人头上,是薪酬的一路水涨船高;但存量收缩时,时代的风沙是暗淡的灰色,压在每个人头上,变成了一座座大山。
就像随着今年三大运营商削减福利补贴,不断有员工感慨薪酬下降,但这并不意味三大运营商现有员工的能力素质不如以往,他们依然是优秀的,只是没能赶上时代增长的风火轮,时也运也,大时代下个体能做的实在太有限,只是被动承受。
对公司而言,较之于裁员,降薪具有更多前置条件——同为降薪,国企比民企更能留人;大平台比小平台更能留人;降薪后,有能力、有资源的员工更不愿意留下;甚至在访谈期间,我们发现因为降薪与公司仲裁的人群基本都是高管,基层员工更偏向选择隐忍或默默跳槽。
“这也好理解,因为高管赚得多,”李杨解释道,“假设高管年薪200万,哪怕降薪5%,仲裁赢了都能赔一大笔,并且高管有更多灵活的时间,但普通打工人就是凭借出卖时间换取金钱,整个仲裁耗时耗力,好不容易赢了,最终赔偿5万元,中间损失了太多机会,根本划不来。”
对个人而言,降薪却成了大环境下“劣中选优”的选择。
毕竟,一旦当月医保停缴,下个月医保就无法报销,换句话说,只能使用个人账户里的剩余款项,无法进入统筹报销。
但社保缴费基数下限是不断上涨的。以上海为例,2023年7月1日起,上海社保缴费基数下限调整为7310元/月,对灵活就业人员而言,每月最低缴纳费用是2595.05元,一年超过3万元,在没有固定收入的情况下,成了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裁员与降薪的最大区别在于:裁员的决策权在于公司,花的是公司的钱,公司决定由谁走,并支付赔偿金。但如果选择降薪,公司省了赔偿金,把“走与留”的选择权交到员工的手上。
作为职场人,现实是一场万流归宗的概率选择。人类的本能就是“趋利避害”,理性选择是大部分人的行为动机,无论降薪或跳槽,归根结底是一连串收入与支出的计算,试图寻找最小化自身压力的“相对安全方式”。
“在职的时候,对社保没什么感觉,因为公司会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,每个月我就是看看到手多少钱,但离职后,对社保的感受太强烈了,” 姜硕说道。失业后,她为了积分落户,决定不申请失业金,而是缴纳灵活就业社保。
“我现在每个月最大的开销就是社保和房租,自己再怎么省,这些钱都没法省。所以,我一直跟朋友说: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,现在的大环境下,切记轻举妄动,万一找不到合适的新工作怎么办?就算对降薪再不满,这总比裁员强,要珍惜降薪的公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