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舅舅狂聊了一上午,我劝他还俗,他叫我保密
“我不回去,我在庵里过得很好,”舅舅支开替他撑伞的尼姑,对我说道,“雨不大,你就陪我走一走吧。”
于是我便跟舅舅踱步在尼姑庵门口的碎石子路上。雨的确不大,但下得太久,路上还是积满了水。我随便一脚下去,就能踩踏出无数细小的水泡。
舅舅说,“我当初来庵里,发现这些水泡都装着你舅妈的倩影,而现在,我却只看见忘记两个字在我脚下诞生又破碎。这两个字,有时是微软雅黑,有时是新宋体,但今天,它们蜿蜒崎岖,像县委书记家里的张大干字迹。也许因为是你来了。”
我说,你来尼姑庵,果然是为了舅妈。舅舅说,是为了忘记。
一名尼姑走到我们跟前,说,施主,主持让你们快进屋,别着凉了。舅舅说,我马上来,你让主持先把电热毯打开。
舅舅转过头,捏住鼻子,擤了一滩鼻涕,又随手将那秽物丢弃于雨中。他对我说道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你记住,当爱情是释迦摩尼时,抹去它最好的方式,便是靠近释迦摩尼,但不要去了解释迦摩尼,这很危险,但却必要。这就是我的修行之路,也是你不久的将来。”
“你走吧,不要将我行踪告诉其他亲戚,这里没有你的舅舅,只有一名哀愁的香客。”
说完,舅舅便走向不远处那镶嵌着昏暗灯光的厢房,而我仿佛看见舅舅手中有一根利群燃烧在这初春的夜晚,雨太大,我不知道是什么点燃了那根寂寥的香烟。我想,也许这根利群并未如我想象中那样酣畅燃烧,正如爱情其实并不存在。